【摘要】从农耕文明、工业文明到信息文明,生产力的跃迁转型是内嵌于人类社会文明更替的一条主线。生产力是人的本质力量,是人的主体性的集中彰显。作为唯物史观研究的核心主题,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出场,揭示了资本主义异化劳动的根本缺陷,即生产力中人的因素与物的因素分离与对立,同时在驳斥“唯生产力论”中澄清了对唯物史观的片面理解。新质生产力具备马克思生产力理论所指向的一般性特征,也蕴含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新表现、新特质与新内涵。新质生产力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先进生产力,是蕴含技术革新与“生产科学化”的创新生产力,也是彰显渐进性与飞跃性统一的高阶生产力。从唯物史观视阈审视新质生产力,有利于准确把握新质生产力的基本构成及内涵特征,明确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现实路径,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与现实价值。
【关键词】唯物史观;新质生产力;中国式现代化;生产力
【作者简介】袁银传,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武汉大学21世纪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心主任;王馨玥,武汉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
【原文出处】《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沪),2024.8.20~27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新时代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建设研究”[19ZDA004]阶段性成果。
从历史上看,人类社会文明进步与生产力能级跃升不断深度互动,从农耕文明、工业文明到信息文明,生产力的跃迁转型是内嵌于人类社会文明更替的一条主线。作为全部社会生活的物质前提,生产力的能级跃升乃至迭代跃进,体现了人类社会发展基本规律,决定社会形态依次演进,构成人类社会发展基本坐标。唯物史观为人类认识历史提供了基本观点与方法,是开放、发展的理论体系,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不断丰富和发展唯物史观内涵,逐渐形成唯物史观当代发展的最新理论成果。生产力是人的本质力量,是人的主体性的集中彰显,生产力的发展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生产力理论构成唯物史观的核心主题。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对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作出战略部署,提出“健全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体制机制”,[1](p.10)特别强调要“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1](p.10)进入万物互通、智能智造的新发展阶段,新质生产力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等特征,是生产力现代化的具体展现,也是走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必然选择。新质生产力思想,是立足我国现阶段经济发展水平、把握生产力发展规律基础上的新理念与新要求,是对新发展阶段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实现什么样的高质量发展作出的科学回答,也是新时代我国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经济强国的关键动力。
一、马克思生产力理论的历史生成
生产力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决定性力量,其“界分”不仅以简单时空更替为坐标轴,还受到要素禀赋、生产关系、上层建筑等诸多因素影响。历史上,不同经济家从多重视角对生产力问题展开了论述。在弗朗斯瓦·魁奈看来,生产力主要指土地生产力,农业是国民经济的根本,这构成重农学派的主要观点。亚当·斯密提出了劳动生产力概念,指出分工的出现对提升劳动生产力具有重要作用。弗里德里希·李斯特在批判斯密基础上构建出“生产力理论”的理论体系,突出强调精神生产力的巨大作用,并称其为“精神资本”、历史的根本动力。现实社会中,马克思遇到“所谓物质利益发表意见的难事”,[2](p.1)由此引发对黑格尔哲学的怀疑乃至批判,促使马克思与黑格尔哲学发生“彻底的决裂”,实现由思辨哲学唯心史观向唯物史观的转变。
从生产力概念的出场来看,马克思摒弃了思辨哲学的幻想,将其视为一种现实性力量。马克思具体阐述了四种生产形式,生产力概念是在第四种形式中引出,即从社会关系中阐明生产力,马克思明确指出:“一定的生产方式或一定的工业阶段始终是与一定的共同活动方式或一定的社会阶段联系着的,而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3](p.160)生产力是一种现实力量、既得力量、决定性力量、综合性力量,生产力在具体共同生产活动中得到强化和发展,能够逐渐形成一种新的既得力量,这种生产力运动存在于社会实践与劳动交往过程中,呈现出“历史既得性”。具体来看,马克思生产力理论出场,揭示了资本主义异化劳动对生产力的破坏,明确了生产力要素系统的基本构成,同时在驳斥“唯生产力论”中澄清了对唯物史观的片面认识,以生产力为理论坐标展开对唯物史观的具体论证,也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对其他历史唯物主义原理的科学认识。
第一,生产力发展由异化形态转变为自主形态。高度发达的生产力可以被包装为最精致的掠夺形式,也可以实现人的真正自由与解放。李斯特认为生产力包括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大方面积累,并重点对精神生产力展开分析,强调了生产力发展可持续性的重要性,即生产力的培育与促进。马克思批判继承李斯特思想,将人的发展纳入生产力的考察。异化生产力与社会分工和私有制密不可分,当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时,社会分工便会产生,分工将劳动者限制在所属于自己的范围内,劳动者获取的财富以牺牲个体的自由与发展为代价,以实现资本无限增殖为目的,异化生产力成为资本主义进行剥削的锐利武器。在马克思看来,一旦生产力的发展偏离现实主体,劳动过程便会变得被动而非主动,痛苦而非快乐,异化而非自主,生产力逐渐反过来变成压迫人的力量。生产力不是无序、无原则的发展,“任何生产力都是一种既得的力量,是以往的活动的产物”。[4](p.480)生产力发展是一个逐渐由异化形态转变为自主形态的过程,在马克思的论述中,未来社会以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以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为根本目的,消灭剥削与压迫和旧的分工,才能实现生产力由异化形态向自主形态的真正转变。
第二,生产力是由多种要素构成的复杂系统。生产力是人们改造自然界,从中获得物质生活资料的能力,标识着人与自然的关系。从整体上把握生产力概念可以看到,生产力是物的因素和人的因素的统一、是质与量的统一,也是实体形态和知识形态的统一。生产力的构成指物质资料生产和再生产过程中所必需的一切物质要素和技术要素的总和,主要包括两大组成部分,即实体形态部分和知识形态部分。实体性要素具体包括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和劳动者。劳动资料主要指生产工具,还包括动力能源系统、运输管道系统、自动控制系统和信息传递系统等,其中最重要的是生产工具,它是衡量生产力客观尺度,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指示器”;劳动对象是指在劳动生产过程中所能加工和改造的一切总和,包括天然自然物和人化自然物;劳动者指从事体力劳动或脑力劳动的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最能动、最重要的因素。生产力系统是由多种要素构成的综合性力量,要以综合视角、系统观念对生产力概念进行考察。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统一为物的要素,劳动者为人的要素。此外,智能性要素具体包括科学技术、管理和教育等要素,这些要素通过作用于生产力三大基本要素整体发挥作用。
第三,生产力概念的再反思与驳斥“唯生产力论”。唯心史观以神秘天国、抽象思辨、理性精神取代现实的历史,马克思生产力概念立足现实的人的实际生产活动,实现了生产力概念的革命性变革,逐渐构建起唯物史观的叙事框架,也推动了对唯心史观的彻底批判与整体超越。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诚然生产力在社会历史发展进程中发挥重要作用,但是不能以“唯生产力论”“经济决定论”“技术经济史观”等谬论对唯物史观加以抽象、机械、绝对的概括和理解。片面强调经济因素的唯一决定作用,是对唯物史观的误读和曲解,也将复杂多变的社会发展历史简单化、抽象化和单一化。在致约瑟夫·布洛赫的信中,恩格斯明确指出:“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4](p.604)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强调的“决定”,实际上代表一种“限制作用”和“基础作用”,而不是突出经济因素对社会发展所具备的普适性和唯一决定性,马克思、恩格斯强调除经济因素之外其他要素,以及要素与要素之间相互作用对社会发展同样发挥重要作用。恩格斯在晚年提出了历史合力论,在坚持唯物史观基本原理基础上,表明历史发展是物质条件和个人意志的统一,经济因素绝不是唯一因素,要以整体视角审视社会历史发展。
二、新质生产力的内涵特征
2024年《政府工作报告》将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列为首要工作任务,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强调“健全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体制机制”。[1](p.10)新质生产力具备马克思生产力理论所指向的一般性特征,也蕴含新表现、新特质、新内涵。随着对生产力发展规律认识不断深化,笔者认为可以得出这样的认识,即新质生产力是高质量发展的生产力,是立足我国现阶段经济发展水平、科学把握生产力发展规律基础上提出的新理念、新要求,面向国内发展的重大需求、切合世界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在唯物史观论域中,新质生产力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先进生产力,是蕴含技术革新与“生产科学化”的创新生产力,也是彰显渐进性与飞跃性统一的高阶生产力。
第一,新质生产力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先进生产力。生产力是影响经济社会现象的重要因素,生产力逐步向更高阶迈进,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的过程,合规律性意味着实践活动遵循基本规律,遵循客观事物发展规律,合规律性是基于客观事物的事实判断;合目的性意味着实践过程和实践结果能够符合实践主体价值需求,在实践过程中达到既定价值目标,合目的性是基于主体自身的价值判断。合规律性是合目的性的前提与基础,两者相辅相成。新质生产力的出场语境、形成逻辑、内涵特质深刻体现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
唯物史观认为,客观事物发展不是杂乱无序的,而始终存在于客观、必然的发展规律之中。规律性认识揭露事物发展内在性、持续性的本质联系,理论创新的前提在于揭示出事物发展的内在规律性。当今世界正经历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变革,外部环境不确定性和复杂性日益增多,世界经济发展摩擦与竞争常态化,机遇和挑战共存,发展与转型并进。理论创新的前提在于揭示并遵循客观事物发展的规律性,万物互通与智能发展的时代推动生产力迭代更新,遵循生产力一般发展规律,新质生产力从形成到发展,集中体现了对规律的深刻把握,根植于中国经济发展历史脉络与现实境遇,强调在传统生产力基础上实现质的跃迁,是符合高质量发展的生产力样态。“否定之否定”的过程并不意味着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完全对立或者截然不同,新质生产力立足于“两个大局”和中国新时代国情,更立足于中国共产党执政规律、社会主义建设规律、人类社会发展规律、人类文明演进规律,是新时代形成的最新理论成果。
在资产阶级古典经济家看来,生产力与物质财富息息相关,提升生产力最终目的在于获取更大的物质财富,而人的主体性被排除在他们的视野之外。诚然资本主义社会实现了生产力大幅提升,但是资本本性在于最大限度实现自身增值,内嵌于资本主义私有制内部的资本运行逻辑,即提升生产力最终目的在于增加相对剩余时间,在于逐渐扩大对自然的改造、利用与征服,还在于无限加强对劳动者的压迫,劳动者仅作为生产过程中的工具而存在,在其内部充满对抗、矛盾、分裂。正如马克思指出,“如果弯腰驼背、四肢畸形、某些肌肉的片面发展和加强等,使你更有生产能力(更有劳动能力),那么你的弯腰驼背,你的四肢畸形、你的片面的肌肉运动,就是一种生产力”。[5](p.261)坚持“以人为本”视角去审视生产力,超越资本主义“以物为本”的生产力逻辑,这也是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根本特征和革命性变革的核心要义。在社会主义国家中,发展生产力的目的在于能够实现人的真正解放,赋予劳动者充分的自由发展空间,满足人的生存发展需要和对美好生活的需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社会主义的本质,最终目的是实现人的共同富裕,推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新质生产力既体现出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也彰显出人的主体意识,彰显了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相统一。“全部发展历程都告诉我们,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之所以能够取得事业的成功,靠的是始终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6](p.272)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最能动,也是最重要的因素,新质生产力致力于不断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实现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创设出服务于人民的公共服务,彰显了尊重人的主体性原则。
第二,新质生产力是蕴含技术革新与“生产科学化”的创新生产力。科学是建立在人类文明主体意识觉醒基础之上,能够反映出对自然界、人类社会、人类思维发展客观规律的知识体系。在马克思看来,“劳动生产力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不断进步而不断发展的”,[2](p.271)科学技术能够在把握客观事物和现象的本质属性和发展规律基础上,揭示其具备的经济属性,进而推动现实生产力体系迭代发展,生产过程也日益呈现出更加科学的发展趋势。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处的时代,世界正由农业文明走向工业文明、由传统社会走向现代社会,在充分了解自然科学和人类社会研究基础上,他们总结人类社会发展规律,指出科学技术是推动历史发展的有力杠杆,并且时刻关注科技进步对于社会变革与产业发展产生的巨大影响。
大国竞争的核心在于科技,人类历史上生产力的跨越发展离不开科技发展与产业革命。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展开来看:其一,科学技术渗透到劳动者身上才能形成劳动者的生产经验和劳动技能;其二,生产工具是由掌握科学技术的人制造和使用的,生产工具的制作、使用、改进,本身就包含科学技术,所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其三,科学技术的发展能够影响劳动对象,扩大劳动对象范围。全球化伴随着世界历史纵深发展,科学技术通过国际贸易、产业流通不断更新换代、次第转换,全球科技创新呈现出高度融合、复杂多样的特点,近代科学诞生后,每一次突破性科学技术创新都触发了生产力显著发展。科学进步和技术革新能够实现生产要素的优化组合,着力补齐经济发展的痛点、难点和堵点,推动形成具有原创性、颠覆性的创新成果。根据2023年《全球创新指数》显示,中国位列第12位,持续在数字技术、人工智能技术运用、生物技术等领域取得显著成绩;中国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持续增长,反映出我国积极培育壮大先进制造业集群,不断提升原始创新能力,突破性技术推动并引领一批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不断涌现,激发了经济发展巨大潜能。科学进步和技术革新为发展新质生产力注入关键动能,新质生产力是对“生产力中也包括科学”[2](p.777)的现实确证,也是对“科学是一种在历史上起推动作用的、革命的力量”[7](p.1003)的深化认识。创新成果向经济社会领域纵深发展与扩散,对形成新质生产力具有重要作用,能够延伸劳动者智能化工作能力,提高劳动者的劳动素养和技能,提升劳动生产率,也能够促进劳动对象和劳动工具的更新迭代,提供新型基础设施,推动生产高效运行。
第三,新质生产力是彰显渐进性与飞跃性统一的高阶生产力。任何事物都有质和量的双重规定性,世界上事物千差万别是因为有质的区别,“质”能够把不同事物区别开来,是认识事物的前提;“量”是把相同事物区别开来,标志人们对事物的认识更加深化。由于事物发展的不平衡性,量变与质变辩证统一揭示了事物发展的形式和状态,体现了事物发展的渐进性和飞跃性的统一。社会历史发展遵循由低级向高级的纵深发展,马克思强调,“手工磨产生的是封建主为首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为首的社会”,[8](p.144)生产力的发展是一个有迹可循的过程,包含“质”与“量”的矛盾运动,生产力系统不是静态而孤立的,历史上任何时期生产力的水平、规模都会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新特质,由此决定生产关系。传统观念对于生产力优劣的衡量往往局限于“量”的多少,而忽视“质”的优劣,新质生产力是实现生产要素优化重组与高效配置的高阶生产力,是量的积累与质的飞跃的统一,从本质属性上实现了传统生产力的跃进发展。
新质生产力具有高科技、高效能、高质量特征,与传统生产力相比,实现了对生产要素进行优化重组与高效配置,呈现出不同于传统生产力的新质态。从关注点来看,新质生产力以科技创新赋能高质量发展。当下我国经济发展正处于“三期叠加”阶段,高质量发展强调经济领域内在发展质量,从“有没有”转向“好不好”。作为更先进的生产力形态,新质生产力依靠科技促进产业变革,着力推动经济社会的高质量、高效率、高水平发展;从落脚点来看,新质生产力面向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第四次工业革命背景下,信息技术、智能技术、数字技术高度融合,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具有前沿性、战略性和高成长性,决定了新的经济增长点,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也将提供更多元化、高品质的个性化服务,不断提升社会公共服务水平,促进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双向互动。
三、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的现实路径
新质生产力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将发挥重要作用,数字化、工业化、智能化、绿色化正加速融合。在唯物史观论域中新质生产力具有生产力的一般性质,具备契合当下经济发展的中国特色,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事关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全局,在经济层面上,要形成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在自然维度上,要实现保护生态环境与发展生产力的内在统一;在主体向度上,要着力培育新质人才。
第一,“生产关系必须与生产力发展要求相适应”,[9]要形成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指出:“发展新质生产力,必须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形成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9]传统生产关系亟待变革,以更好适应高质量发展的时代主题,新质生产力标志着生产力发展已进入智能化、信息化、数字化时代,具有高效能、高质量、高智能、可持续、绿色化特质,这意味着亟须形成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耦合的新型生产关系,需要建立契合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经济制度,推动实现新质生产力的可持续发展,实现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辩证统一与动态互动。
从理论逻辑看,在《〈政治经济批判〉序言》中,马克思对生产力与生产关系辩证统一关系作出详细阐释,生产关系即物质资料生产过程中形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生产力是内容,生产关系是形式。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主要体现在:生产力发展状况,决定生产关系的性质;生产力的发展变化,决定生产关系的发展变化;生产力的发展,决定生产关系的性质和反作用的性质和大小。生产关系对生产力具有巨大的反作用,主要体现为两种情况:一是生产关系适合生产力发展状况,为生产力迅速发展提供广阔场所,从而有力推动生产力发展;二是生产关系不适合生产力发展状况,对生产力发展起破坏、阻碍作用。唯物史观认为生产力是衡量社会发展与进步的根本尺度,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规定着社会发展的总趋势,当前,新质生产力聚焦科技创新、着眼新兴产业发展,要调整生产关系以适应新质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形成与新质生产力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
从中国实践看,新质生产力是具有革命意义的术语,能够反映新阶段经济形势变化和发展趋势,中国共产党人总结国内外经济发展形势,聚焦经济发展深层次矛盾和结构性问题,通过全面深化改革不断完善生产关系,以适应并推动新质生产力更好发展,实现了新质生产力与新型生产关系的辩证统一。习近平指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必须不断适应社会生产力发展调整生产关系”,[10]](p.34)伴随着生产力的创新发展与更替跃进,世界范围内的交往与生产力彼此影响,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是新征程上我国经济发展的新命题,作为一种既得力量,生产力能够在实践深化的过程中不断得到强化,进而创造出一种新的力量,改革生产关系中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方面,这是我国在实践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形成新型生产关系需要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完善制度体系,逐渐形成与新质生产力相匹配的科学机制和发展环境,实现生产关系的适时转换进而更好推动生产力发展。
第二,“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9]要实现保护生态环境与发展生产力的内在统一。人类如何与自然界进行物质能量交换,始终是人类社会生存与发展面临的重大问题。新质生产力是绿色生产力,是环境友好型、资源节约型的生产力,也是凸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色低碳生产力。绿色发展是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义,能够实现发展方式的绿色转型,提升中国经济发展的动力、潜力与韧性。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处时代正是工业革命兴起和快速发展的时代,他们看到资本主义对生态环境破坏导致的“恶果”,从某种意义上看,生态危机是资本逻辑下追求利润最大化、无限度扩大生产的必然结果,这种发展趋势将伴随资本主义全球化进程而不断加剧。
新质生产力以绿色发展为基本遵循,以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和保护自然为基本原则,以形成绿色生活方式为价值导向,不断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的需要,积极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不管以何种形态呈现,生产力本质上都是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一种能力,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新质生产力摒弃以往高能耗、高投入、高污染的发展模式,着力于发展方式的绿色转变,增强生产过程的低碳化和绿色化,助力碳达峰碳中和,助推新能源产业发展,实现经济效应、生态效益与社会效益的统一。新质生产力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助推器,高质量发展是绿色化、低碳化、高效化、清洁化和可循环的发展,突出能源的可再生性与可循环性。从发展路径上看,绿色赋能经济发展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新质生产力提高生产要素利用效率,提升绿色型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布局,以更高质量的发展提升零碳经济竞争优势;从价值目标上看,新质生产力着力打造绿色健康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绿色生产方式摆脱传统经济增长模式,将环境保护与产业发展相结合,加快产业结构、能源结构优化调整,绿色生活方式以保护生态环境为主线,使用绿色科技和绿色经济进而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加大绿色产品供给,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
第三,“创新驱动实质上是人才驱动”,[11](p.119)要着力培育新质人才。人的主体性在认识和改造客观世界实践活动中逐渐形成并发展,代表人作为主体对客体表现出的自发性、能动性、创造性。青年黑格尔派所谓解放人类的办法,始终都只是囿于现实与历史之外的“影子”,唯物史观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现实的人”是唯物史观的重要前提,也是马克思和恩格斯所强调的历史出发点。生产力是人的要素与物的要素的统一,其中人的要素构成生产力发生质变的关键因素。新质生产力与高层次创新人才具有高度统一性和内在耦合性,以人才作为第一资源,以人才链支撑产业链、创新链、资金链,逐渐构建系统的人才培养、评价与奖励的制度体系。习近平指出:“要按照发展新质生产力要求,畅通教育、科技、人才的良性循环,完善人才培养、引进、使用、合理流动的工作机制。”[9]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需要与之相匹配的新型劳动者队伍,着力补齐战略性新兴产业的人才缺口,培养能够掌握新质生产力的人才梯队,着力培育新质人才。
人才队伍是衡量国家实力的重要指标,从世界范围看,各国都把培养高水平的人才队伍作为主要目标,英国创建城市大学,德国实施“双元制”职业教育,美国高校实行荣誉计划,韩国积极推进“产学合作”等。劳动者是最活跃、最能动,也是最重要的因素,新中国成立初期人才培养目标与工业现代化密切相关,着力解决失业问题与加快恢复经济,逐渐建立起职业技能等级制度。党的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高度重视高层次创新人才的培养,不断创新人才培养方式,采用数字技术手段,逐渐形成更加开放积极的人才培养政策。当前,中国已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教育体系,教育、科技、人才是构建创新型国家的重要支撑,中国式现代化强调物的全面丰富与人的全面发展相统一,创新人才与科技发展高度互动、上下联动。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6](p.27)高层次复合型人才队伍是赋能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前提与保障,能够为新质生产力储才蓄能,提供智力和人才支撑,要加快产学研用一体化协同发展、深度融合,激发创新主体的活力,提高人才培养质量,为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和实现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培养出更高水平的能工巧匠、大国工匠。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 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6]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编.习近平著作选读(第1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3.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
[9]习近平.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J].求是,2024,(11).
[10]习近平.论党的宣传思想工作[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20.
[1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习近平关于科技创新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