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一带一路”是指“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这使人联想到中国古代的丝绸之路,它是中华文明历史发展的一部分,也是文明史观应予关注的关键。
丝路的开通
秦王扫六合,建立起统一的多民族的中央集权国家,将中华文明历史推进到一个崭新阶段。汉武大帝继续推行大一统的格局,凭借汉初雄厚的经济基础,削弱封国势力,强化监察制度,施展他的雄才大略,使中央集权空前加强。但是,汉初,河西走廊和西域部分地区为匈奴所控制,汉朝政府与西方联系的道路不畅通,双方交流难以通达。汉武帝起用卫青、霍去病率军先后发动三次大的战役,对匈奴等势力采取攻势并取得成功,沟通了内地与西域的直接联系,标志着丝路文明的开启。
如何从文明史的视角来评价汉武帝这一行动的表现?
文明是人类创造的,包含物质、精神、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因素,因此,文明史观应从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从事物的变与不变的结合上,来认识事件本身的特征。换言之,文明史观重视对于历史运动本身的理解,重视对于变化的认识。
汉武帝是个爱好历史、喜读史书的君主,处事断义无不高举“《春秋》之义的大旗”。他又是个经常问政于臣的君主,董仲舒著名的“天人三策”就是君臣二人从历史的角度来阐发自己观点的对话。汉武帝讲的是“五帝三王之道,改制作乐而天下洽和,百姓同之”的盛事,问的是“三代受命,其符安在”?并对于当时流行的“久而不易者,道也”的说法提出疑问。董仲舒回答的是“道者,万世亡弊。弊者,道之失也”,要求守道、救弊。
如上所述,“武帝始事改革政治,所创诸制,多与后世有关”,如建年号、策贤良、黜百家、用儒吏、用夏正、尚文词等七项。说明他是主张改革西汉政治,寻求社会变化的。
更为重要的是他在探索丝绸之路时,与广大臣民一而再、再而三地实践。公元前138年,汉武帝派张骞率100多人出使西域,途中两度被匈奴扣留。13年后,只剩张骞与胡妻和助手三人返回长安,一路历经艰辛,但给汉武帝了解西域各国情况提供了真实的依据,增加了汉武帝进一步开发西域的决心。公元前119年,张骞带领300多人再次西行,又派副使出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等国,4年后,由他陪同乌孙国使者回到长安,从此开辟了通往西域的道路,加强了与西域各国和各地的联系。
从文明史思维视角来说,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思维方式,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思维模式。汉武帝在特定的生活环境中形成特定的历史看法、历史见解、历史认识基本上是正确的。从开辟丝路文明的全过程看,在可变与不可变的思维模式上看,从他们的实践活动看,他们所创建的文明历史也是有意义的。
文明的远播
所谓西域有狭义和广义之分,汉初专指今日我国新疆天山南北为西域。其后含义渐广,凡在我国西北之地概称西域。“汉武帝通西域时约有三十六国,其后又分至五十余国”。这些大小国家或地区其所在位置东边与汉朝相接,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东西长六千余里,南北宽千余里,地形地貌较为复杂。
据《汉书·西域传》记载:“自玉门关·阳关出西域有两道,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
具体地说,通往西域的南路可从长安(今陕西西安)或金城(今甘肃兰州)出发,经敦煌、楼兰(今鄯善)、于阗、莎车等地,越葱岭到大月氏。大月氏主要地区在今阿富汗境内。大月氏以西到达安息,即今伊朗。再往西即可到达条支,即今伊拉克一带,最后直达大秦,即罗马帝国。
北路从长安、金城出发,经敦煌、车师前王庭(今新疆吐鲁番)、龟兹、疏勒,越葱岭到大宛、康居,再往西经安息也可到达大秦。
张骞第二次出使西域时,携带了大量金、帛,作为馈赠西域各地、各国的礼物。汉使和副使共同出使西域各地、各国,不仅抵达今属中亚费尔干纳盆地的大宛,在今阿姆河流域的大月氏,在今兴都库什山与阿姆河之间的大夏,在今中亚哈萨克斯坦南部及锡尔河中下游的康居,还到达在今咸海至里海一带的奄蔡,以及在今伊朗高原和两河流域的安息和在今伊拉克一带的条支等国。
丝路打通之后,为了便于交往,汉朝在通往中亚、西亚的路上,修筑了令居(今甘肃永登)以西的道路、设置驿站,为来往的使团、商旅提供食宿、交通和安全的保护。“汉通西域,遂为中西文明沟通之导源”,从此丝路文明声名远扬。
比较“一带一路”所到之处,目前,中国内陆地区连接欧亚大陆的多条铁路已开通:从2011年起,重庆第一班发往杜伊斯堡的国际货运列车发车;2014年1月,义乌至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等中亚五国的班列开通;同年6月,合肥经中亚、俄罗斯,直抵德国、波兰等欧洲国家的班列启动;12月,从甘肃武威至阿拉木图的班列开出,最终可延伸至荷兰的鹿特丹港。运输日益繁忙,无疑能提高相关国家有效的购买能力,也能满足所在国家、城市和民众对于追求美好生活的诉求。
虽然由于战争、社会、经济、环境等原因,原本属于古丝绸之路南北两线路径的有些国家和地区还没有参与到“一带一路”之中,但“一带一路”沿途所开拓的经济圈,却比原有丝路经营的范围大为扩展。文明史观重视未来,“一带一路”的前景将更为广阔。若能把欧洲发达的经济圈与东南亚活跃的经济圈相联结,从陆上把欧亚非贯穿起来;再通过海上丝绸之路,经中国沿海港口,过南海、进入印度洋,延伸至欧洲,或到达南太平洋,中国所倡导的“一带一路”将为世界文明带来无限的生机。
文明的多样性
张骞出使西域,开启了中国与中亚、欧洲互通商旅的交通大通道,同时,这条贯通中西的大道也有利于开发我国西部民族地区。由于在这条运输线上最多的商品是来自中国精美的丝绸,由此,欧洲人就把中国称作“赛里斯”,即“丝绸之国”。之后,19世纪时,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就将这条丝路定名为“丝绸之路”,从此,“丝绸之路”称呼为各国所熟知。
在东汉光武帝时期,西域再次开通,西域地区国家继续遣使奉献。之后,班超受命出使西域,并派遣甘英出使大秦,沟通东西交通,进行友好交流,最远到达西海之滨,进一步密切了中原和西域的关系,中西关系更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这时,中亚、西亚各国通过驿道也常派使臣前来长安,他们看到汉朝“人众富厚”,“知其广大”,便利商旅,便“由此信之”,进一步促进了贸易的往来和文化交流的进行。
文明史观关注不同类型文明之间的相互关系,将这些国家、民族关系放入到文明整体中进行综合考察,全面研究,从而可以看清在演进过程中的全貌。
世界上曾出现过不少文明形态,除中华文明外,还有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被称为“西方文明摇篮”的古希腊文明,以及古罗马文明、古印度文明、古伊斯兰文明和玛雅文明等。
由于经济发展的程度不同,人口密度、人口结构、地理环境、自然条件和文化传统因素的不同,各种文明的发展就会有快有慢、有先有后,出现不同地域、不同民族文明发展水平的差异,形成以这些发源地为基础的不同文明中心,从而出现文明的多样性。但是,这些不同文明又有某些共性或共同的本质特征,即文明史的统一性。运用这一文明史观就能找到共性,找到其中的规律。
西汉时期国力昌盛、经济发展,但其发展动力是农业文明,生产力水平一般不高。其他古文明地区同样处在农耕文明,有的甚至是游牧文明,生产水平较低。古代丝绸之路通过交流,促使中国的纺织品、冶铁和造纸技术西传,而让西域各地用本地生产的毛毯、瓜果、汗血马等特产来交换丝绸珍品。有些国家再经商人转运到大秦(罗马帝国)等地,进而促进了各自的发展。之后,中亚的乐器、乐曲、舞蹈、雕刻、绘画、魔术等技艺也相继传入中国,对于中国文化艺术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汉武帝在开通西域同时,也加强了与周边各国的联系与交往。当时,汉朝与朝鲜保持着密切的经济文化联系。与越南的交往也很频繁,中国将大量铁制工具运往越南,越南把象牙、珍珠等输入中国。日本派遣使者来到中国与之交往,直到东汉时仍然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中国与印度关系密切,张骞在大夏时就看到从身毒运来的中国邛竹杖和蜀布。此外,与缅甸、印度尼西亚等一些东南亚国家也都有良好关系。西汉末年,通过丝绸之路,印度把佛教传入我国中原地区。东汉初年,朝廷又派使臣到天竺去求取佛法。这时,汉朝对于南海、孟加拉湾的海上联系也开始加强。
尤其值得重视的是,公元166年(东汉桓帝延熹九年)大秦王安敦派使臣由海路经日南(越南北部的一个郡)来到中国,实现了中国与罗马的直接联系。
文明历史留给后人的遗产极为丰富,多个文明有时会形成共处的局面,各种文明交汇融合就能成为全人类的文明。文明史观要求人们善于古为今用,让古丝路这一文明结晶成为人类社会发展历程的见证,让古丝路成为当今世界各国、各个地区谋求和平与发展的历史借鉴,让古丝路在魅力无穷的历史长河中得以广泛流传,更让新开辟的21世纪新丝路成为世界各国人民走向现代化、创造现代文明的动力。这就是文明历史的社会功能。